赤鹿之舌

简中退役同人女

Safe and Sound/上

SAO/优桐

Warning:二战背景 我历史不是很好可能会有bug 文中一切观点随便看看就好 优吉欧第一视角

Sam Tsui/Kurt Schneider-Safe and Sound

 

·

 

我知道他们的轰炸目标迟早得从工业区升级为主要城市。那边的广播公司早已反复做出轰炸的预言,英国人在这事上可绝不是只想吓唬人而已。

我没有想到的只是,第一个倒霉的竟然就是科隆。

 

意识总算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自己的四肢也丝毫感觉不到,就好像它们已经不属于我了一样。我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好像只要竭尽全力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头顶的天花板与脏污老旧的吊灯。

我明白这不是梦。

我渐渐地能闻到气味,听见声音。我闻到了锈铁的味道,听见自己一下接一下的虚弱的呼吸。空气很浑浊,过多的灰尘惹得我直想咳嗽,可我又浑身没力气。在确认自己仍然活着、意识还算清楚之后,我又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这是空袭。我还能清晰地想起防空警报刺耳的声音,冰冷尖锐地划破了夜空,尽管它响起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感到脑子乱糟糟的,像是一部被炸毁的机器,每一个零件的运转都带来隐隐的钝痛。我一个劲儿地回忆,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时间逃往防空洞。空袭的时候我在教学楼顶楼的一间空教室里,这是我第一次打算在学校通宵,因为有一项作业的提交时间被毫无理由地提前了。而现在,我估计得庆幸自己那会儿不是在实验室。听见警报声后我就知道自己无路可逃,战机如同飞鸟一般的嘶鸣已经近在耳旁,紧跟着便传来炸药落地的轰响。在估算了一下时间之后,我确定自己顶多只能跑向教室的角落里,而估计就是这个举动救了我的命。

所以我现在是在炸毁的废墟里,大概被碎裂的建材埋了个严严实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这时候轰炸应该已经结束了,因为四周一片寂静。我凝神屏息,却还是只能听见自己左胸腔里那执着的心跳声。没有呼唤,没有哭号,没有车辆开动的声音,这说明救援也尚且没有开始。我估计现在大概正接近黎明,因为气温正渐渐变得越来越低。

恐怕天亮时才会有人来,而我得确保自己能够撑到那个时候。于是我开始试着缓慢挪动自己的四肢。一开始那很困难,因为我几乎感觉不到它们,所有的神经都像被麻痹了一样。几分钟后我终于能吃力地活动自己的双腿与右臂,左臂却几乎抬不起来,但估计也只是骨折。我很高兴自己没有被石砖压住,不然很可能会有截肢的风险——当然,前提就是我得活着从这儿出去。我能闻到血液的味道,说明身上一定有不算小的伤口。我猜它也许是在头上,但我现在还没打算去确认这点。我用冻僵的右手使劲推了推头顶堆砌的砖块,发现它们可以松动一点,但要想掏空它们需要挺大的力气。这对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的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它们还有全部坍塌下来的危险。

于是我长出了一口气,只能决定在天亮之前先保存好体力,至少得熬过黎明前的这几个小时。事实上,我最后也许就死在这儿也说不定,我当然知道有这样的可能。这是1942年的欧洲,每一条尚未跌入地底的生命都战战兢兢,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侥幸。英国皇家空军将对德国主要城市进行轰炸,这已经不算是什么新消息。大学里对轰炸目标的猜测也众说纷纭,有人坚持说是汉堡,也有人觉得大概是埃森。科隆他们几乎没有提,因为他们大多怯于设想降临到自己头上的灾难。

认认真真对我说会是科隆的,只有一个人。

桐谷和人。

只有桐人告诉我说,第一个遭殃的恐怕就是科隆。我对这种全无理据的凭空猜测其实毫无兴趣,但还是问了他为什么。

“因为要是我的话,就第一个炸科隆。”他当时这么说着,说完后还抬起头来冲我笑。他的这个答案太过随意,主观到极致且根本没有意义。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头头是道地和你分析,告诉你他们通过什么渠道又得到了什么消息,得意洋洋地向你炫耀他们自以为是的见解。他的回答听上去总是主观得要命,即便我知道有时候他也会眉头紧锁地听着收音机,像其他所有人一样分析局势。可当你问他什么的时候,他从来都懒得与你解释理由。

“要是你现在身在汉堡的话,你恐怕会希望英国人第一个炸汉堡了。”我说。

“正是如此。”他耸了耸肩,又低下头去,手里打字机的键盘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他的预言成真了。

桐谷和人。

我昏昏沉沉地想着这个人,在心底念着这个人的名字。一片漆黑中我的体温在渐渐下降,但心跳得却似乎更加用力。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一点点朝我袭来,就像涨潮时漫上沙滩的海水。

 

我第一次见桐谷和人是在两年前。1940年的夏末秋初我搬来科隆,以科隆大学的学生身份住进了学生公寓,而和我分享一个房间的就是他。那时候三国同盟条约刚刚签署没几天,日本自此正式与德国踏上同一条船。在战争和侵略的年代,生活里就不存在舒服这一选项。我不需要上前线,所以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仅此而已。

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是特殊的。这种“特殊”几乎毫无理由,微妙得简直就如同一个人的本能。我说不清,这种心情产生的缘由究竟是因为我和他太相似,还是大相径庭。但第一眼看见他、第一次与他交谈时,我就感到他绝不是个普通人。

我带着两个手提箱打开房门的时候,他正好就在里面。他坐在书桌旁,一刻不停地敲着打字机。唱片机就放在他桌上的一角,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我当下意识到,这个头也没抬的人即是将与我共度接下来几年时间的室友。我刚踏进房间时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于是我将手提箱放在地上,径直朝他走去,想和他打声招呼。可等我刚走到他身旁时,他却突然举起了右手,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用德语极快地说了句:“稍等,稍等。”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接着又回过头去拎起我的手提箱,然后将它们放在另一张空桌子上打开来,自顾自地整理了起来。

学生公寓里的房间都很小。进门左手边便是拥挤狭小的灶台和水池,在往前走几步则是浴室。两边靠墙各摆着一张单人床,中间的墙壁上开了一扇窗,窗下是面对面放着的两套桌椅。我在铺床的时候想,这个室友比我预想得要好上了不少。我对室友本来就没什么太多要求,只要能够相安无事就好。

等我收拾完后,音乐声已经停止了不知多久。我坐在床上,想要休息一会儿,而这时他却突然停止敲打键盘,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我。

“刚才真是抱歉。”他依旧用德语有些模糊地说,“当你有份在赶DDL的作业时,你就绝不可能在中途因为什么而停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得以细细打量他,是张好看的脸,不过比起英俊也许更接近于漂亮。

“我叫桐谷和人,主修物理。”他又开口了,这才终于和我做起了自我介绍。

“优吉欧,文学系。”我回应道。

“优吉欧。”他微微偏过头,鹦鹉学舌般地重复了一下我的名字,发音倒都还很准确。

“是的。”

“优、吉、欧……”他又慢慢地念了一遍,像是想要用唇舌将这三个音节细细琢磨,“还挺简单,比波兰人的名字顺口多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站起了身,然后走到唱片机旁,重新播放起了唱片。“学文学,蛮好的。”音乐声流出的时候他又自言自语似地开口。

“物理也不错。”我回敬说,语气平淡。

“哈。”他听后笑一声,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没说,就是笑着看我。

他看上去要比我年长一些,读的还是这样一个专业,很有可能在大学毕业之前就被赶上前线。

这就是我与桐谷和人的初识。

 

我和桐人熟悉起来的过程非常缓慢,大相径庭的作息习惯让我们很难有机会进行稍微深入一点的交流。我一天里很少在学校,而桐人则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室或是实验室。每天早晨我起床出门的时候,都能看见他整个人缩在被褥里,被子在床中间像裹了个球一样地高高耸起。那形状不知怎地总让我想起《小王子》里的插画,那条将大象吞进肚子里的蛇。而等我晚上回来准备洗澡睡觉的时候,他要么是在发着呆,要么是在看着书。说到底,桐人其实是个非常安静的人。

我这个年纪的德国人抽烟的实在很多。我不抽烟,也不喜欢烟味。桐人也毫不例外,但他实在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手指修长而白皙,指骨线条分明又利落,优雅的同时却又不显得女气。我每一天晚上推门进屋,不知怎地挺喜欢他侧过脸来瞥我的样子。有时候我想,这家伙虽修工科,身上还挺有文人的气质。

在我回来后他会微笑和我打声招呼,然后转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有时候他也会听听收音机,或是提笔给什么人写信。无一例外的是,每一次他都让唱片机的转台不停转动。

我和桐人真正能有大段相处时间的日子只有星期天,所有算得上有意义的交谈几乎都在这一天进行。桐人他似乎有个叔叔和政府要员有相当不错的交情,因此他即便不是德意志人也能这里生活得安稳。说实话,他的身份确实有些微妙。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关于挪威战役的那句话触了他的雷区,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表现出来的难以置信仅仅只是针对我的大胆。出生在日本的他,对1940年中旬挪威全境被德军占领的事情究竟怎么看——对此我不是没有好奇过,可是他的反应却叫人大跌眼镜,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无论是挪威战役,还是德国人从去年就打响的整场侵略战,他提到它们的时候表情总还是沉重的。起初,在我的眼里他与其他主张和平的家伙们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表现出沉痛,他们嘴里说着惋惜,但内心却硬得跟块石头一样。而我发现他不一样,他的伤痛与惋惜是那么真切——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由于桐人通常习惯于只写不说,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鲜明直接的观点,我对他想法的揣测常常只能通过他不经意间透露的只言片语。

一直以来,桐人对战争的见解都令我非常感兴趣,尽管我对此从来都表现得不太热衷。他的看法都相当有趣。但说到底,在这样的年代里,男人间除了战争还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聊些什么好。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自己渐渐地了解了他。我用自己的琢磨和揣测描绘出他在我眼里的形象。但就像我说的,他的话很少,所以无论什么样的形象其实缺乏根基,只消轻轻推一下就能轻而易举地轰然倒塌。

而最终推了那轻轻一下的,是我们之间一段难得冗长且激烈的争论。那场争论照例发生在星期天,日期则是去年的12月7日。是的,我之所以能那么清楚地记得那个日期,是因为它正是日本偷袭珍珠港的那一天。

 

珍珠港的事情,我们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通过收音机知道的。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房间里被正午的阳光照得亮堂堂的,连桐人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都显出了不少生气。中午时我在灶台旁做简易的午饭,而桐人则蹲在板凳上慢悠悠地啃三明治,一边听着广播。

珍珠港的消息是作为突发事件插播的。“今晨,日本海军的航空母舰舰载飞机与微型核潜艇突然袭击了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夏威夷基地珍珠港……”这句话响起之后,桐人“噌”地坐直了身子,然后迅速地将音量拧到最大。我在听到消息后愣了一下,却还是站在原地,只是转过头朝桐人和那台响个不停的收音机看去。播报新闻的女人用极其死板的语调快速念着现场情况,以及两国对此做出的回应,等等。她的声音后来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拉成了一条尖锐的直线,混在了收音机的杂音里。

播报结束后,大概过了有整整一分钟,桐人才开口说话。

他说,“这可真是一桩伟大的壮举。”

“德国在苏联的情况不太乐观,你看到的。”他又说,“这样一来,美国也终于要被正式推上舞台……现在开始,是不是能期待一下远在天边的和平了?”

我看见他突然拉开了书桌下的柜子,然后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他翻得我有些烦躁。

于是我将手里的锅铲直接放进水槽里——反正这饭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做了——然后走到他身旁去,按着他的手将那拉开的抽屉推了回去。他有些狐疑地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唐突。我转了个身,靠在他的桌子上,然后低头问他:

“你认为,为什么会有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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